穆里尼奥兴衰史（70）：你的1比0去哪了

体坛周报全媒体记者 林良锋

你总觉得哪里不对。

究竟哪里不对？旁观者不解，鷷粉更不明白。战无不胜的狂人，何以沦落到一打杯赛就挂？2017年欧联杯决赛后，穆鷷只有2次决赛（2018足总杯，2021联赛杯），1次八强（2017-18联赛杯），欧战再没有进过八强。之前的章节里，我提到一个重要且非比寻常的现象：他的球队零封越来越少。

零封曾是他的标签，他赖以淘汰巴萨二夺欧冠的法宝。教练的水平，体现在培养防守体系上。进攻靠灵感，防守靠训练。几乎每个成功的教练，都会在防守上下很大功夫。一遍又一遍，操练研磨后防每个人的位置、距离和进退，就像打台球的培养肌肉记忆。直到他们对队友会干什么，自己该干什么，了然于胸。

远在上世纪80年代，中国足协出了一本战术图解的科普读物。其中一章说到防守：四名后卫用绳子串起来，一人动，四人动，四人之间保持（由绳子决定的）合理距离。当时想：训练还能这么玩？40年后才知道，那本图册的版权是足总的。里面的内容，尤其是防守那一章，主角是阿森纳，格雷厄姆的阿森纳。那支阿森纳，史称“1比0”阿森纳，因为1比0多。1986年格雷厄姆上任，至1995年2月下课，239场各项赛事，主客场26次这个比分。不到10场有1场。

穆鷷有多少场？光是切尔西一家，主场就超过这个数，每6场就有1场。穆鷷在热刺呢？86场4次！每22场一次。主场反倒比客场还少，1场。要追上切尔西的比例，至少要带热刺千场。离开热刺，他执教生涯995场。

一球小胜兼零封的效率剧降接近4倍，可以从两个角度看：一是大环境，二是运气。自瓜迪奥拉出道推动控传，大打攻势足球，全球都以场面好看、进球多为一流帅才的标杆。即使有教练仍坚持较为保守的思路，按控传思路培养起来的球员，已很难有前辈的毅力和能力。再者，也许是更具决定性的，裁判的尺度大大偏向进攻球员，判任意球，点球尺度越来越严。以前可能连犯规都不是的动作，现在能整成点球。这和一个世纪前的风气差不多。当时足总非常担心“弱队”利用越位规则取巧，打法保守阻碍运动发展，遂于1925年修改越位规则，还对擅长防守的主教练很不客气，经常训诫他们：“不要干那些鸡鸣狗盗的事情！”

穆鷷不仅受制于环境，昔日带给他荣耀的玩法，舆论明嘲暗讽，球员也反感日复一日枯燥的练习。更可能的是，他的运气槽空了。以他二夺欧冠划界。之前，最著名的大巴战役，是2009-10欧冠半决赛次回合作客巴萨。巴萨只需进2球进军伯纳乌。国际米兰从第28分钟起少打一个。换了任何人，求一个客场只输巴萨0比1的结果，事成都会像他那样无法自控，在球场里飞奔，幻想自己在天际翱翔。

带大国际108场，各项赛事1比0共有28场，占比26%，不到4场就有1场！那是穆鷷1比0主义的巅峰，而且是在一家以“链式防守”闻名于世的俱乐部。那两年，就像之前在切尔西的3年多，只要他的球队领先，比赛实际已经结束。他也不需要（或者不能）再进第二个。

这个数据给人印象如此强烈，难怪巴萨球迷把“大巴”的光荣称号，赠予将这个词汇带进足坛的人。我们第一次听到大巴，是穆鷷控诉桑蒂尼的铁桶阵。桑蒂尼当时执教哪个队？热刺！世事轮回，不由你不信。

进军皇马，人们期待他把大巴开进欧冠决赛。结果抛锚了。皇马3年，他只有3次主场1比0，全部出现在第一季的上半程；客场12次，最后一次出现在第2季季中。3年中，1比1有14次，一半在前面2季，其中3次对巴萨，全部落后扳平。有一半场次，皇马领先被追平。再看另一个样本：皇马打成2比2的情况，有6场，其中一半对巴萨，全部是皇马追平。6场有2场在欧冠，分别是对多特蒙德和AC米兰。还有1场西甲，对西班牙人，领先至第88分钟失守。

怎么讲？

如果对手的进攻能力强，穆鷷笃定守不住，皇马也不爱玩他的大巴套路。鷷粉不服气：你怎么不说皇马在他任内单季联赛进球过百？穆鷷入行前，皇马已在西甲缔造过单季百球的纪录，那是五鹰时代。穆鷷离开，皇马又延续了多个赛季过百。什么时候不再过百？C罗离开皇马之后。从这个角度看去，答案就有了：穆鷷的大巴在伯纳乌开不动，但拜C罗卓绝的进球能力（见下表）所赐，加上西甲弱队拒摆大巴，对皇马落后还玩命进攻，结果快反中被C罗打得落花流水。